,他不用避着这丫头,让这丫头自己不敢靠近不就得了?
听说文臻善用毒,她的贴身丫鬟可能也会这一手,倒是要防着些。
马车忽然一晃,坐在对面的小丫头一个不稳,便往他身上倒,屠绝盯着她的手,果然看见她留着指甲的手指轻轻一弹——
屠绝一脚就把她蹬开去,撞在车壁上砰然一声响。
车顶上簌簌落下无数灰尘。呛得屠绝咳嗽。
车门猛地被拉开,旗手卫警觉的脸探了进来,屠绝皱眉指着那小丫头:“检查她的指甲!”
护送的旗手卫都是太子亲信,知道他的身份,二话不说拉起那丫头,上下检查。
原本就已经仔细搜查过,毕竟燕绥文臻凶名在外,他们的身边人,也没人敢掉以轻心。这姑娘连头发都被散开检查过并再三洗过,浑身上下,连根头发都藏不住。
指甲再检查一遍,并没有问题,屠绝有点悻悻的,但依旧不改疑心,道:“还是把她另行看守吧。省得看着碍眼。”
旗手卫便另外赶了辆车过来,将那女子押了上去。屠绝这才安心,挥手驱去不散的烟尘,闭目养神。
再睁开眼时,他眼眸一片血红。
……
等皇帝率领大臣们回到承乾宫时,两名证人已经在殿下等候。
太子向皇帝禀告两名证人的身份:“……一人是共济盟的至高护法屠绝,他亲眼见证文臻化名扈三娘,在五峰山上的可疑行径。另一人是文大人的贴身侍女采桑,她陪同文臻在五峰山飞流峰居住多日,期间燕绥也曾上山,并陪同文臻上天梯。”
之前太子一直避开谈论燕绥,此刻这句话忽然抛出来,众臣心中都一紧。
都知道太子攻讦文臻的真正目的是要将燕绥打落尘埃,现在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这两位必将给出非常扎实的证据。
“宣。”
屠绝上殿来,一步一步走得非常稳实,眼睛微垂着看着地面,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太子站在他正前方,语气平静:“屠绝,将你所知一切,细细御前道来。”
屠绝直挺挺站着,盯着御座上苍白荏弱的皇帝,那眼神直勾勾的颇为侵犯,众臣都皱眉,但也更加相信屠绝的不听教化匪首身份。
押送他的已经换成金吾卫,自然不能允许这匪首罪人如此直视天颜,叱一声:“狂徒,竟敢见君不跪!”一脚踹在屠绝膝窝。
这一踹,像是开启了某个机关,屠绝忽然狂叫一声,向前猛扑。
他蹿起时候像平地起龙卷风,哗啦啦一阵锁链乱响,太子站在他正前方,一抬眼心神俱裂,下意识拔腿就逃,一边狂叫:“救命!救命!”
他跑开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眼忽然看见一名门下官员,正拼命对他打眼色,太子心中电光一闪,此时才想起皇帝就在自己身后,自己如果逃开,就等于让陛下直面刺客,别说受伤,便是受了惊吓,也是百死莫赎。
而他带来的证人忽然刺驾,那他又怎么能说得清楚?
不能跑!
不仅不能跑,还应该勇猛冲上,拼着受伤,也要将这老东西拦住!
就算拦不住,他如此奋勇,也能洗清嫌疑!
电光石灰间太子脚跟一旋,生生将撤开的脚步转回,大喝:“恶贼竟敢伪装证人刺驾——”一边向屠绝扑了过去。
但忽然一片黑影向他当头砸下,风声沉重,一听便知道砸实了天灵盖必定开花。
太子再想洗清表白自己,也不能拿命开玩笑。已经转过去的脚跟又是生生一转,已经退了两步。
哗啦一声,砸在他的脚尖,砸得他嗷地一声,抱着脚脸瞬间就扭曲了。
再看一眼砸到他的东西,太子脑中又是轰然一声。
那竟然是屠绝身上的锁链,在他飞起的瞬间掉落。
太子惊恐地想,这下糟了,为了表示对屠绝的体谅,锁链锁得很松,这下就这锁链掉落,他就要说不清了。
但是他一抬头,发现更惊恐的事还在后头。
屠绝顺利冲过他身边,向着御座上的皇帝去了。
他并没有高喊什么昏君纳命来,他的所有动作凶猛悍然,脸上表情却非常扭曲,眼神透着恐惧和绝望,像是被人忽然装了另外一个灵魂,在那个灵魂驱使下做出自己死也不敢做的事情来。
而此时大殿之上一片混乱,群臣惊呼的惊呼,下意识逃跑的逃跑,守在殿门口的卫士狂扑而来,却被混乱的朝臣给拦住道路。最前面几个都是老臣,李相扑过来想救人,却一口气没喘过来差点晕了,姚太尉和鼎国公是武将之首,上殿却不能带刀,两人情急之下向前扑,却因为几个臣子的慌乱撞在一起,姚太尉怒骂:“老货让路!”一把抓起鼎国公的玉佩就向屠绝砸去,鼎国公痛呼:“我的千年翠山玉!”怒极之下干脆抓起姚太尉,气拔山兮气盖世地一声大喝,把老姚砸了出去。
老姚气得在半空中生生吐了一口血。
而皇帝僵在御座之上,惊恐的眼眸倒映屠绝怒鹰般扑来的身形。
屠绝的靴子已经踏上最后一层玉阶。
玉阶上有人眉毛一抬。
忽然一个物体凌空飞来,邦地一下砸在屠绝后脑上,那东西不重,但屠绝也不禁顿了一顿,随即又是一样东西呼啸而来,砸在同样的位置,这回这棍状玩意儿重了很多,敲在屠绝后脑骨上咚地一声闷响。屠绝晃了晃,身子僵在了台阶上,他勉力想回望一眼,看看谁还能在这样慌乱的时刻这般准确的出手,然后他对上了一双眸子混沌神情却坚硬的脸。
是一个老太太。
为什么……是一个老太太?
这是屠绝倒下去之前,最后的一个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