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白钺脸上浮现悲色。
那些女人只是姜氏女的先祖,可不是他们的祖宗,挖墓对他们来说,无甚影响。天下人如何非议,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耳旁风,一吹就散……
心中这般想,面上仍是正颜厉色:“一边是姜国,一边是先辈祖宗,实在难办。”
“可若拖久了,对姜国不利。”穆麒捻须迟疑道。
四大家族在朝堂上商议许久,未想出两全其美之法,散朝后,聚集到议政殿书房。没有朝堂上人多嘴杂左顾右盼,各家族长诚实许多,许多话可开门见山的说出来。
都是交手数十年的老狐狸,虽各有盘算,目的却十分一致。
陵墓一定会挖,但必须师出有名,且命令必须由国君或者姜家族老下达。
姬、姚、穆三家一致把说服姜离罗的任务交给白钺,白钺百般推辞道:“我知道几位想着君上与我是夫妻,彼此更好说话。但开掘陵墓一事事关重大,诸位与我一同觐见方显慎重。”
哼,想让他一人担下掘墓侮辱先人的罪名,做梦!
别好处一起享,恶名一人担。
“的确如此,我们只是想,让丞相先探探路,试试女君的态度,到时才可方便行事。”姬程说道。白钺不顾盟约,引诱姜离罗夺了姬家的丞相之位,他可没忘。
“郎中令说得有理,毕竟陵谷里埋的是君上的先人。丞相先探探底,我们才好便宜行事。”姚晟附和说。
穆麒也道:“若丞相劝不动君上,请老丞相劝姜蕴长老便是,论资历,长老的分量较之君上丝毫不差。”
白钺被三人轮番挤兑劝谏,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本相就做一回前锋探探路,后续如何,还需三位协力共进。”
“我等等丞相的好消息。”姬程几个面露戏谑之色,敷衍朝他一拜后离开王宫。
出宫之后,三人并未分开,一起聚到姬家商议今日之事。照白钺的性子,不会好心让他们共享富贵,三人都以为,白钺还有事情瞒着他们。
“六日前,白钺出宫回白家,召集族中数人在密室议事。还有国师,也神神秘秘奇怪得很。除此之外,国师门下的弟子和白家豢养的府兵也离开姜国,四散到天下诸国,不知道在做什么。”姬程抛出疑问道。
四大家族在彼此府中安插不少细作,白家密谋之事他们竟只探到皮毛。白钺到底打什么主意,实在令他们不安又好奇。
姚晟双臂抱胸道:“还有公主,白钺那厮竟同意她在半山行宫长住。”实乃咄咄怪事,姜臻这些年倒有几分先君风采,就算被困囚笼,他们仍然处处提防。
“的确。”穆麒捏着下颌说道,“不过掘先人陵墓,实在有违天道。”
姚晟讥笑一声:“穆家会觉得挖姜家祖坟违背天道?”
一瞬之间,穆麒脸色难看至极。
“先别吵,当务之急是探到白家密谋之事。还有,掘墓之时必须盯紧了,不能再让白家占便宜。”姬程说道。
姜王宫中,白钺酝酿许久,才向姜离罗说起挖坟掘墓一事。
尽管白钺说得委婉,姜离罗仍捕捉到其中关键信息,豁然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道:“什么!你们要挖历代先君的陵墓!我不同意,无论你的理由多冠冕堂皇,我也不同意。”
白钺见她神色癫狂,原本好看的五官因此变得狰狞,双掌轻按在她肩上,劝慰道:“离罗,你先冷静,听我把话说完。”
姜离罗甩开他的双手,怒不可遏地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说所做一切是为了姜国,是为了挖出埋地下的秘密救姜国是不是?”
“白钺,你被猪油蒙了心是不是?先祖陵墓有多重要,你难道不清楚吗?古往今来,哪一国、哪一族会自掘祖先坟墓?这不是救姜国,是害姜国!我绝对不会同意!”姜离罗面红耳赤地拒绝道。
相识至今,姜离罗向来以好脾气著称,哪怕旁人辱她骂她,她皆是一笑了之,从未像现在这般怒吼发狂。【1】 【6】 【6】 【小】 【说】
白钺见她失去理智,亦不再多言,只道:“墓我们挖定了,只不过因敬你是国君,才支会你一声。离罗,不要不识好歹。”
姜离罗无助地闭上双眼,指着辰芳殿大门道:“既然如此,何必假惺惺的告诉我。白钺,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夫妻情谊在滔天利益跟前不堪一击,白钺不愿惯着她,看她的目光冷如冰霜,冷哼一声,摔袖离开。
姜离罗再也坚持不住,无力摔倒在地,伏在地板上无声流泪。
她保不住自己的国,保不住自己的儿女,现在,连先祖坟墓也保不住,实在无用至极。
挖先君陵墓一事太过惊世骇俗,很快传遍各家各府,连待在深宅后院,不问世事的姜蕴也有听到风声。
饶是被调/教得如绵阳般温驯的下人,也忍不住说上几句,议论着姜氏先人的坟墓里,到底埋着什么秘密,或者有多少价值连城的陪葬品。
姜蕴闻言蹙眉不前,思索片刻大步迈出远门,自己去马房牵了一匹马直奔王宫而去。她在位时无所建树,但也做了二十年国君,一直兢兢业业,哪怕是吉祥物,旁人亦不敢小瞧。
一路畅行无阻冲进姜王宫,所到之处宫人跪倒一片。她抵达辰芳殿时,姜离罗还匍匐在地哭得心伤不已。
姜蕴一把将姜离罗从地上揪起,冷声呵道:“哭什么?”
姜离罗止住眼泪,哽咽道:“母亲……”
姜蕴气急,说道:“天没塌下来,你给我把眼泪收回去。那些人不就是想挖先君陵墓嘛,让他们挖!”
“母亲,不可……”姜离罗什么都可以忍让,唯独此事绝不答应。
很快,白钺同其余三家族长,领着宫人、带着兵丁涌入辰芳殿大殿,将母女二人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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