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碗里的勺子就吃了起来。宝儿方才为了同爹娘一起看屋里的情形,将粥碗放到了桌上,此刻看到她问也不问,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深觉自己没有保护好那碗粥,不开心地嘟起小嘴,拉了拉何竞尧的衣角。
司徒静看到宝儿的小动作,以为那粥是她的,看到粥已经被自己狼吞虎咽喝了大半,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又有点尴尬地摸了摸脸,对她展开个友善的笑容:“小朋友,你也想吃吗,那我们一起吃吧。”
宝儿很怕她肩上的鹰,摇摇头,又往何竞尧身后藏了藏。何竞尧本来就有话要对宝儿讲,此刻是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无谓在这里掺和,看了司徒静一眼,便拉着宝儿的小手离开了房间。
出了门,看到李妈妈端着粥和小菜过来,问起玉容在哪里,得知玉容独自一人去了后巷,又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何竞尧有点不放心,与宝儿悄悄说了几句耳语,让她回房间里继续练字,也去了后巷。
后巷是一条窄窄的胡同,尽头被邻家大院高耸的院墙封住了,靠近玉容家的一侧生长着一株栀子树,并不茂盛,但枝条修长。这个时节栀子花都开了起来,将枝条压得微微垂下,仿佛在空中隔离出一道空间,倒是一个僻静的独处之处。
玉容自发现了这个去处,有烦心事时便会“藏”到树下想心事。她方才要将粥和小菜送回去,觉得心中烦乱,索性让李妈妈代劳,自己又来了这里。
这株栀子树上的花香气并不浓烈,清清淡淡的,玉容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芳香,心也觉得静了一些。她在树下思索了许久,方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了顾虑,依旧不会想与左子煴在一起。
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一心盼望着嫁给左子煴的天真女孩了,所经历的这一切,早已将她悄然转变。她的身与心,都已不知不觉被何竞尧所侵占。自从成为了他的人,她所思所想无不是如何更好地做他的人,更好地适应他存在,更好地照顾他们的女儿。
她的心里,她每一天的生活里,都深深地铭刻着何竞尧带给她的烙印,即便以后永远都不会与他在一起,此生此世恐怕也不会忘记了。相比之下,左子煴更像是她心中一个美好的梦,在她痛苦和恐惧时,为她带来慰藉与希望,但实际上,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实现这个美好的梦,这个梦,就只存在于她的想象里和她的希望里。
再想想刚刚见到的那个女孩,玉容对自己的想法更加确定无疑。直到见了这个女孩,她才发现自己与从前相比变得有多么不同。在她纯真的眸子里,她看到了小心而沉静的自己,曾几何时,她也是如那个女孩一般,眼中充满了天真与烂漫,没有一丝杂质与忧虑。而今,时过境迁,她已不是从前的她了。
她的改变,不会因为左子煴对她的心意不变而消除,她已经永远无法再像从前那样一心一意地待他了。与她相比,那个叫司徒静的女孩显然更适合他。
想清楚这一切,玉容心里并不觉得难受,仿佛早就知道结果会是如此一样。可是眼里却不知为何,仍是有泪涌了上来。她抬头凝视着上方的某一片绿叶,想眨掉眼中的泪水,然而眼泪却要比她预料得快得多,她才一眨眼,泪便溢满了眼眶,从她的眼角滚落了下去。
玉容想要擦掉眼泪,手抬起来,感觉身后有人欺近,才一转身就被纳入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她下意识地推拒,莫名的熟悉感让她没有呼喊出声,只是愣愣地抬起头,看向忽然贴近她的人。
并不意外地看到何竞尧那刚毅的面孔,玉容望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翻涌不定的心潮便不知为何地感到平静了下去。“二爷。”玉容定了定神,轻轻唤了他一声,声音令她意外的有些哽咽,她才想起自己刚刚掉眼泪了。
玉容不想让何竞尧瞧见自己哭了,轻轻垂下头想将泪擦掉,却被他扶住了脸颊,先她一步用微微有些粗粝的手指轻轻地为她抹掉了颊边的泪痕。
“你为他哭了。”何竞尧道,语气平静而笃定,甚至带着几分心疼。他过来寻找玉容时,便猜到了她是为左子煴而躲起来,他感到生气而嫉妒,甚至怀疑自己可能会控制不住,对她发作出来,可是看到她落寞地站在栀子树下,悄悄垂泪,他的心就立即柔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