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敌人……”伊芙在火焰中站起身来,她就像一抹漆黑的残影,她缓步向前,她空洞地说着她自己都不懂的胡话,“火属于我……”
帕特里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在疑惑中,他稍稍松开了手,而内特则趁机挣脱了束缚,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火焰开始在木屋内蔓延,它们从伊芙那漆黑的身影中钻出,它们仿佛有生命般的爬向各个角落,它们甚至舔舐到了帕特里克的衣服上。
“妈的!”帕特里克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他想要扑灭身上的火苗,但他却被烫的龇牙咧嘴,而那火苗则根本无法扑灭,它反而更加活跃的吞噬着帕特里克的外套。
帕特里克立刻将其脱掉,然后跑向门外,但一阵疾风将其吹进了屋子里。
很快的,漆黑的荆棘在木屋之外腐烂的土地上生长出来,它们蛇一般的蜿蜒爬行,并堵住了门口,令木屋内更加昏暗,而在昏暗之中,火光愈发明亮。
“将他们献给这片土地,伊芙。”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内特爬到了门口,他勉强透过漆黑的荆棘丛看向外面,他立刻沙哑地喊道,“玛丽?你是玛丽,对吗?上帝啊!你在干什么?”
伊芙如今仿佛失去了意识般的伫立在原地,她那不会被烈焰吞噬的身躯则被阴影包裹着,她依旧呢喃着未知的语言,她缓缓张开双臂,令她如今就像是燃烧的十字架。
“就是这样,这片土地渴望着鲜血!”玛丽在屋外穿着一袭纯白的连衣裙,她的脸上遍布漆黑的纹路,她的身上被那些可怖的黑色荆棘环绕,她的手中捧着一块儿金色的石板,而她的影子则仿佛和一整座树林融为一体,她脚下的无数枯骨钻出了泥土,它们像是在拼凑出一个巨大的怪物,而伊芙身上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正在吸引着那些骨骸,并赋予它们新生,“将所有的生命、将你自己献给这片土地!而龙族将在鲜血中崛起!”
“不!伊芙!醒过来!是我,内特!”内特声音嘶哑地看着,他站了起来,不顾一切的在摇晃间走进浓烟和烈火,他试探着靠近熊熊燃烧的伊芙,“我爱你,伊芙!求你!醒过来!我知道你所要寻求的只是认同和改变!你并不邪恶!”
伊芙那深邃黑暗的眼窝内却没有任何神采,她那黑暗中的嘴唇微张,她说出了最后的话语,而火焰就此膨胀了数倍。
“不!”内特冲进了火焰,他任凭自己的血肉被烈焰吞没,他那惨不忍睹身躯在热浪中开始化为焦炭,但他还是抱住了伊芙,他在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呢喃着,“我爱你……直到永远……”
伊芙尖叫了起来,她在自己的眼窝内绝望的哭嚎着,她在自我的深渊中重新看着这埋藏在心底的噩梦。
就在这一刻,火焰吞没了木屋,吞没了帕特里克,它仿佛一头暴怒的凶兽冲天而起。
那些漆黑的荆棘同样被焚尽了,而玛丽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了出去,她那脚下原本凝聚成形的骨骸则突然崩散,它们在燎原的烈焰中化为乌有,仅有一小部分被玛丽攥在手中。
在这一次爆炸过后,火焰熄灭了,天空中凝聚的血红漩涡也逐渐消失。
“这并不会结束……”玛丽慢慢站起身来,她脸上的漆黑纹路开始隐退,而她走到了焦黑的木屋残骸边缘,她看向残骸中的浓烟和焦炭,她没有找到伊芙的痕迹,但她知道伊芙还活着,“她会回来的,她无法离开此地……”
巴克莱医生此时背着手走到了玛丽的身后,“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那个天使会给予我们想要的一切。”玛丽幽幽地说道,“而我在这一瞬间穿过了那扇门,我看到了一切。龙族给予我的启示不会改变,而阿撒兹勒将会带给我们所需的容器,那个完美的容器,一个可以让我能够掌控混沌的容器。”
“我以为您愿意成为龙族的仆从。”巴克莱推了下眼镜。
“不,人类为何注定要成为被利用的棋子?我不甘心!”玛丽低头看向手中攥住的那一枚指骨,“人类为何不能成为自我的上帝?我看到了真知,我看到了世界之树尤格特拉希尔终将升起的未来,而那树冠上的王座将属于我,我将引领人类走向崭新的未来!我将超越上帝,超越一切神明!”
“艾莉要怎么办?”巴克莱耸耸肩,他似乎对玛丽的愿景不置可否,他想要的一直都是疯狂残酷的实验,他要的只是嗜血的杀戮,“她的力量枯竭了,毕竟她只是查尔斯·狄更斯所缔造的一个幻梦。”
“她是你的了。”玛丽转过身去,她在焦黑的土地上迈开脚步,“我要的可不是一个无用的梦……”
就在玛丽的身后那片焦黑的木屋中,帕特里克的尸骸站了起来,那些漆黑的荆棘令他的血肉诡异的生长重塑。
“可伦道夫·卡特失踪了,在他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便消失在了虚间之内。”巴克莱说道,“梅塔特隆没有找到银钥匙,而洛夫克拉夫特在临死前烧毁了他刚刚创作完的那一本书,他的戒指也不知所踪。我搜罗遍了查尔斯·狄更斯的脑子,我没能找到一点儿有用的信息。”
“赫里奥波斯兄弟会已经在我的控制之下,让他们渗透进教会。”玛丽边走边说道,“我们需要更多的眼线去寻找秘社成员的踪迹,我们需要更多的鲜血和灵魂,我们要彻底打通所有世界的大门,我们要缔造那唯一的一扇通往真知的终极大门。伦道夫·卡特会出现的,他毕竟唯一想要的只有穿越那扇大门。”
玛丽忽然抬起头,她看到了一只残存的乌鸦飞上了阴暗的天际。
而那乌鸦越飞越高,它钻入了云层,它进入了伊芙那虚幻未知的阴影之上刻印上的第三只眼睛,而透过那只眼睛,伊芙看到了躺在巴克莱疗养院中躺在阴暗地面上的自己那被玛丽开枪击穿的额头黑森森的伤口。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孩子。”那长发东方男子的声音在伊芙那长出的第三只眼睛内幽幽地说道,“新生就在你的脚下。”
伊芙在那名为陈宇的男人絮语之际俯瞰着那梦境之门边缘耸立的一座宅邸,它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不尽相同。
伊芙在这一刻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她该如何来掌控自己的命运。
就在该隐在抱怨中走回神秘屋时,伊芙降下了阴影,她和神秘屋融为一体,她成为了一个特殊的通道,令陈宇和神秘屋相连。
该隐当看到神秘屋失踪之后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沙漏已然翻转。”陈宇在阴影中缓步走出,他在神秘屋中一切静止悬停的故事之上伫立着,他抬起手,他的手掌中心凝聚起一缕丝线,“缔造故事的不会是你,小丑……你不过是生命那永恒轮回之间的一个疯狂绝望的悲剧注解,而我……将永远屹立在你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