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与我,九百余年,从不见你这般脆弱,自从你继任天墉城掌教,几乎未见你有失态之举,缘何今日如此……唉!”紫胤叹息不已。
“师尊……”陵越悲戚道:“破晓时分,她刚刚醒来,不过刹那间,涅槃重生的冰火之苦便开始发作……她教我离开……不想要我看见她痛苦扭曲的样子……我走出去……却不能、不忍离开……我返回石壁之后,悄悄观看……我从不知一个人会痛苦到那般境地……雪……如此坚毅……但那一刻……我看到她对死亡无比强烈的渴望……”
“雪……”紫胤喃喃道:“你……叫她……雪?”
“我早已知道,她不是甚么依依,她是无情谷弟子,无情雪。”陵越闭上双眼,心酸道:“昔年与她的喜帖之上,便写着‘天墉城陵越,无情谷无情雪,鸳盟之喜……’直到她决然去往魔域,我才顿悟,‘无情雪’原来并不是为了婚事编纂的一个名字……能对自己如此狠绝无情……她是货真价实的无情谷弟子……我便知道……一定是有甚么不可与人明言的隐秘……才假托了一个‘依依’的身份……来到天墉城……”
紫胤头落寞道:“她终于……做回……雪……这样……也很好……很好……”
“师尊,”陵越恳切的看着紫胤:“雪留给自己的决绝一剑,使得慧蚀吸尽她的魔息和气血……如今,她比初上天墉城还要孱弱,修为、灵力已然全无……究竟有何办法可以拯救她于水火?只要有……便是刀山火海,便是挫骨扬灰……陵越也愿一试。”
“无用的。”紫胤起身,慢慢踱到洞口:“屠苏得到她一半创世之火,她体内冰火失制,只要魂魄不散,便只能生生受着。除非……”
“除非甚么?”陵越急急问道。
“除非,屠苏回来,让冰火平衡互制。”
“我即刻传信中皇幽谷,教屠苏火速回转!”陵越疾步而去。
“陵越,且住!”紫胤出声喝止陵越。
“师尊?”
“屠苏……不会回来。”紫胤黯然摇头。
“师尊!何出此言?”陵越诧异道:“屠苏对雪的情意只怕未必不及风晴雪,何况,雪,终究是屠苏的女人,这是任谁都比不了的。雪受此世间一等的苦痛,屠苏怎会袖手旁观?”
“雪用尽全力也不过取回一半而已……创世之火,已选了屠苏作为宿主,屠苏便是创世之火。已然一体,如何取回?若能取回,早已取回,何至今日仍是冰火失制?雪,和屠苏同生同命,好似当年的屠苏和焚寂,不能相离。雪必须守在屠苏身边,依靠着屠苏,来平衡冰火之力。”紫胤看着陵越轻叹道:“你我皆知,风晴雪魂魄之力剩下最后的七年,在此时,屠苏怎能离开风晴雪回来相伴雪?涅槃重生、冰火之苦,无解。”
陵越的心狠狠绞痛,沉吟片刻,方咬牙道:“那便送雪下山,到中皇幽谷去,守在屠苏身边。”
紫胤苦笑道:“这许多年,你终究不能真正懂得她……骄傲如她,怎会甘愿站在屠苏和风晴雪之间?”
“难道,就只能生生受着么?七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陵越黯然道。
“只能生生受着……”紫胤看看黯然神伤的陵越,转身望向天际的流云,沉声道:“七年之后,风晴雪散魂,若屠苏能及时回返,雪或许能有一线生机……我只怕……雪……等不到……屠苏回来……”
“等不到……屠苏回来?”陵越心头巨震,惊愕出声。
“无情雪如此孱弱,已是油尽灯枯……”紫胤合上双目,低低道:“她留给自己的慧蚀一剑,是决绝的一剑,抱了自戕的决心,并未为自己留分毫生机……若非玉泱以少微击偏慧蚀少许,她必命丧当场。那一剑吸尽她的魔息和气血……虽未能摄取却也重创了她的元神魂魄……魔……无形无体……力竭而散……她如今不过靠着阴阳洞之内鼎盛的清气……靠着心中的执念活着……执念存,雪存,执念亡,雪亡……时辰一过……屠苏不归……雪定然心灰意懒…..执念消亡……必将魂飞魄散……消散在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