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赫的声音似也透着隐忍,他的笑容带了丝丝疏离:“昨夜皇上有新的旨意下来,加上前线战报,与几个大臣商议的晚了,只好在这里留宿一夜。”
我点点头:“王爷为国事操劳,实在辛苦!”说着看看天色:“只是这样早,王爷该多睡一会儿的。”
他兀自笑了笑,对我道:“娘娘也很早。”
“御花园里菊花开了,本宫想看一看。”我解释道。
“宫中菊花最美,小王想趁清晨无人好好观赏一番。”他与我同时说道。
话音落了,我们惊愕地看着对方,之后不禁相视一笑,被这样的巧合,或者灵犀感动。
“王爷可愿陪本宫走走?”踟蹰片刻,我终于开了口。不知为何,我有一种感觉,这是老天赐予我们最后独处的机会了。
他沉思片刻,似有犹豫,终还是点了点头。
御花园中,金菊遍地,观之一片轻肌弱骨,金瑞流霞。随性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九曲长廊。我留蕙菊在入口处守着,与他单独沿长廊而上。
温柔的风徐徐吹来,池中点点残荷,往日鲜艳的粉色如今已经枯败下来,但沿着长廊却是遍植了秀菊,或十丈垂簾,或日出海天,也有朵朵粉色太真含笑夹杂其间。
我凝望一朵开到最灿的黄菊吟道:“粲粲黄金裙,亭亭白玉肤。极知时好异,似与岁寒俱。堕地良不忍,抱技宁自枯。”
“堕地良不忍,抱技宁自枯。”他低低重复一遍,眉间似有心事。
“没想到这里竟有这样多的菊花。”我赞叹道:“都是名种,实在难得。”
羲赫看向我的眼神温柔宠溺,也许此时只有我二人,他不再遮掩心底情愫,可也不会越雷池半分。
“我的母妃很喜欢菊花,听宫里的老人讲,这些都是她亲手种植的。”羲赫看着那些迎风颤动的鲜艳的花朵道。
我笑一笑道:“全贵妃,一定是集世间美丽优雅于一身的佳妙女子。”
羲赫没有接话,只是自顾自道:“那时父皇对她的宠爱盛极一时,后宫无人可比。也许正是这样的盛宠,才令她红颜薄命了吧。”
我一怔:“羲赫,你??”
“我有时在想,自己的生母是什么模样。”
“难得宫中没有画像?”我惊讶道。
羲赫摇摇头:“有是有的,只是我自出生便由太后抚养,直到父皇驾崩前才知道自己并非太后亲生。为报太后养育之恩,凡是我认为会令她伤心的事,都不会做。”
他顿了顿,突然自嘲道:“有时我会想,如果我的生母没有过早离开人世,我一直在她身边长大,也许这番天地,便不是这般情景了。”
我看着他,不以为意道:“怎么有这样感慨啊。”
他古怪地看着我:“薇儿,你生来为后,难得你不觉得若我是皇帝会更好吗?”
我吓一跳:“你疯了!怎么能讲出这样的话?”
他“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我怎能有这般想法?”他说着扯一扯身上御赐的五行龙袍,突然盯住我道:“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有,这样的想法。可之后,这个想法却无时不在我脑中回荡,尤其是当我们自黄家村分别,这个想法日渐强烈,令我难安,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来。直到我坐在丹墀之上,我突然发现,至尊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他充满柔情的目光似蚕丝般将我一层层裹住,“薇儿,原来至尊也不能随心所欲,原来至尊更加身不由己。我并不喜欢那种感觉。可是我想,只要你能在我身边,怎样我都愿意。”他的语气有说不尽的忧怨,道不清的哀伤。
我已被他骇住,不待他说完便道:“羲赫,你不能!”
“我不能?”他苍凉一笑,尽是萧索:“我是不能。裕王生来便是皇帝最信赖的亲王,最忠心的臣子,怎能有不臣之心呢?那不过是沈羲赫的一个梦罢了。”
我垂下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也不想再说,就这样静默着。风吹起我身上五色彩绦,轻柔得打在他秋香色的蟒袍之上。还有悠长的发丝,几缕略过他的眼前,似浮云,是我们谁都无法抓紧的。
“好像又回到了最初。”他突然笑着说:“那时,我竟鲁莽得以为能带你走。”
我看着他,英俊挺拔的面容身姿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一层如秋叶般的苍凉。
“那是第一次见你,我被笛声吸引。那曲调仿若天籁,而当我看到你,以为是九天仙子下凡,一时竟不能呼吸。之后,我一厢情愿得认为,你只是皇兄后宫万千佳丽中的一个,甘于平淡,不争恩宠。只要我立下大功,就可以向皇兄求娶你。”
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池中唯一的一朵尚在开放的荷上。我顺着他的目光,在想这朵荷,经历了多少风雨,经历了多少时光,竟还能挺拔在此,即使,那鲜艳的颜色已逐渐淡褪,但是,依旧那般的动人心魄。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夏日,与你共泛一池春水。我常常在梦中重温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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