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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擦细微的几声过后, 乔微十指指尖重新光秃起来, 泛着光泽的甲片落在实木地板舞台上。
像是久别故乡的人近乡情怯,乔微做好了一切准备,却在琴前站了很久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将它从琴盒里取出来。
碰到琴身的瞬间, 仿佛什么闸门瞬间被冲开了。
所有的记忆蜂涌而出, 几乎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条件反射,乔微扩肩收腹,站得挺拔笔直,下巴倚上腮托。
“每一次演奏都应该满怀敬畏。”
自乔微四岁起, 第一次握上八分之一琴的那一天,父亲便已经这样告诉她。
小提琴演奏不仅仅只是以弓拉弦的机械动作, 而应该是身体舒展的一部分, 它该奏出的是人的情绪, 而绝非技巧。
它是弦被拨动时与琴身内部借空气产生的共鸣, 是大自然鸣唱的绝妙之音, 是少女抒情动听的歌唱。
它该是一种柔和、却又能直通灵魂深处的神秘力量。
检查过音准和每根弦的高音,乔微的右手腕僵硬地有些可怕,她尝试着拉了一遍《四指练习曲》便停了下来。
毕竟那么多年没有练琴, 指尖甚至比不上她五六岁时候的来的柔软灵敏。
她的心跳得飞快, 却不知自己究竟在怕些什么。
“塞茨《第五协奏曲》, 接着来, 微微!”季圆在台下紧张地望她。
明亮的大灯刺得乔微的眼睛有些发疼,她将左手指尖立起,指腹便重新搭上冰凉琴弦,琴弓的松毛轻扫,旋律再次响起来。
“维瓦尔蒂《a小调协奏曲》第一章。”
琴弓一顿,乔微依着她的话换了手下的曲目。
“第三章。”
“顿特练习曲第十三条。”
“罗德《第六协奏曲》。”
“维尼亚夫斯基《主题与变奏曲》。”
季圆埋头飞快给她翻着曲谱,一首一首轮换放在她面前的曲谱架上,乔微也一首一首仿佛不知道疲倦地接着拉。
不论质量好与坏,在这座空荡的大厅里,只有耳畔传来的是自己琴声的时候,她的内心才能平静下来,就如同那些年在附中的琴房里从早练到晚的那种满足。
焦虑、浮躁……一切都退去了。
季圆从乔微开蒙的曲子,一直换到考入附中那年的试题——
她父亲的《边陲海滨》。
这次,乔微的右手顿了顿,终于暂时停下来。
左手上每根手指都酸痛不堪,指腹火辣辣在燃烧。
她的从手腕到大小臂、再到肩膀,都沉得仿佛这次放下去便再也抬不起来了,所以她不舍得放。
她的额角都是汗,还有掉下来落在眼睛里的,眼前白茫茫一片,但却叫人奇迹地平静下来。
“还需要我给你找谱子吗?”
季圆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
果然,乔微也没再答,她闭上了眼睛,大厅里所有声音便都远去了。
她唯能听到自己浅淡的呼吸与心跳的轻响。
海风拂面,碧波荡漾。
海浪自第一个音符起朝人涌过来,轻轻拍击海岸,微风纯净质朴而又柔情万千,A大调上的抒情,叫人连呼吸都心旷神怡起来。
演奏最熟练的曲子,理解起来绝对是最透彻深刻的。
就像是小时候每天吃的巧克力糖,不论有多久没碰,只要剥开糖纸,你的味蕾便会自动记忆起那刻在灵魂深处的味道。
那样得心应手的感觉会让人的状态更放松、更随意,更能进入一种琴人合一的状态里。
中段由抒情转入尽情倾诉,波音清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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