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熟悉的气息,是以前的一位故人。
“木愿成....”
她望着眼前窗台的一颗建木盆栽,这是道长生的生父,没有想到他已经落魄成这样。曾经,他在建木上,开天建木宗被道长生暴打了一顿,替母亲报仇后,便恩断义绝...
哗....
忽然之间,大雨倾盆而下,雨落屋檐,吹得这破烂的屋子不断咚咚作响。
她看着这一株老迈的藤木盆栽,没有说话。
“青藤地母,我知道您会来....”那一株青藤开口:“我一直在等,等了近百年....”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年,我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带上天庭的天神。”木愿成低语解释,“他们都知道我与道天帝的关系,没有人敢带我,我这个旧时代的神祗,只能带着当年的妻子与家人,在凡间里支撑了数百年....”
“你的家人呢?他们现在都去哪了...”
“人类...是人类,他们在降妖除魔,我们不断被追逐,我太老了,修为不断倒退,我的妻子也都是妖族,她们修为太低,都渐渐老迈,被追杀,再也扛不住了,化为了普通的植物、动物,我把她们埋在了路边。”
“我们的晚年太痛苦了,我们一直逃,一直逃,最终只剩下我和我的女儿...”
木愿成开口说道:“前两年,我被年轻的侠客们降妖除魔,不断的跑,甚至失去了人形,只剩下元神逃了出来,便把自己栽种在花盆中,我一直在等,一直等....”
“我明明都已经要死了,却还在坚持,因为我觉得,我不能那么简单的死去...”他声音彻底沙哑起来,这当年隐世圣地的一派宗主竟然带着哭腔,呜呜呜的抽泣起来,“当年的错,我已经用一辈子偿还,可属于妖族的时代,不应该那么落下....”
他声音复杂极了,缓慢艰难的伸展枯萎的一根枝叶,仿佛招呼那只小白狐过来,“父辈的过错,不应该延续在孩子上,她与道长生是兄妹,应该是这片天地最后的一名妖族了。”
“父亲....”那只穿着人类衣服的白狐,忽然落泪。
地母青藤看向他,“按照你的寿命,你已经早该死了,所以你因此坚持到了现在?”
“是啊。”这一株枯萎到极点的灰黑青藤,看着窗外的风景,传来沙哑苍老的声音,情绪丝毫没有波澜,“我早该死了,看着青衫侠客,儒士,纷争而充满朝气的江湖,我这些年疯魔了一般,一直跑,想要跑出这个世界....我也忍不住去过很多地方,到处寻找我们神话时代的痕迹,却根本找不到,你们都消失了,隐没天庭里,只剩下我一个。”
哗啦啦啦!
窗外忽然落下磅礴大雨。
滴滴答答洒落在这一株窗口的盆栽青藤上,两扇开合的红木窗,不断随着暴风拍打着,咔擦咔擦作响。
“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再没有任何一个新的同类,真是残酷,这让我感觉万分的寂寞,我被时代遗弃了。”这一株青藤低头,再次传来虚弱的声音。
萌妹顿愕了一下。
“实际上,我也要死了。”她在暴雨的细碎声中,忽然在窗台坐下来,看着这一株藤蔓。
“怎么可能!连最古老的妖祖也要离开了吗?难道妖族,彻底只能留存西纪元的神话时代...一尊大帝的寿命,不该那么快就结束。”木愿成声音苦涩。
“我并未突破天帝。”
忽然,木愿成沉默了。
萌妹忽然放下了架子,坐在窗边,在暴雨中,对着这一株青藤盆栽,聊起了神话时代的典故,木愿成也聊起自己年轻时争帝的过往,认识了青衣然。
那时的他,实际上从未想过要当负心汉,只是被时势与宗门推动,随波逐流,渐渐的自己也心冷下来,受到父辈的指导,安心继承开天建木宗,成为宗主。
“我这一辈子,负了我曾经最喜欢的女人,或许早该死了....不过,我也觉得我活得很值,因为没有我这个恶人,未必有道天帝,没有人能站出来对着苍天怒吼,现在的时代,或许就不同了....一个个时代在沉浮,得得失失,谁又算得清楚?”
雨越来越大,木愿成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渐渐没有了声息,“地母啊...您能作为天的老师,或许不是不能突破,只是内心觉得无所谓,从来不去追求,觉得死亡也无所畏惧....”
她浑身缓缓一震,看着木愿成的身体失去生机,内心闪过淡淡的孤寂。
“或许,的确是我没有竭尽全力想要突破,在道长生、青帝离开后,我就觉得无所谓。”她似乎心有明悟,目光淡淡的越过了这株青藤盆景,看向窗外的雨幕。
滴答滴答..
清澈的雨水坠入窗台,洒落清澈的白色水花。
“妖族,或许真要没落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站在阴暗房间中,朱红的窗户依旧随着暴雨拍打着,盆栽已经彻底没有了声息。
身后的读书少年,以及小白狐浑身发颤,恭恭敬敬站在原地,低垂着头。
忽然。
青藤扭头看着小白狐,“曾经,我给过一个要上天的老人意见,他镇压了古神时代....后来,有一个孩子拜我为师,他成为了道天帝,镇压了一个祖巫时代,现在....你可愿拜我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