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英是贺城的幼子,生得龙章凤姿,文武双全,贺城还在边关时一逮到机会就要炫耀自家的麒麟驹,宿抚刚被流放到威靖关时在贺英手下做个卒子,没少听他絮叨,也不乏交际,因此印象还算深刻,越梅臣一提便想了起来。
便是为了贺城,宿抚也不能等闲视之,他当即扯了张宣纸手书两句,令御医前去照看,一面关切道:“情形如何?可已安置好了?”
禁卫从桌上取走手书交给贺城,贺城躬身诚惶诚恐地谢过新君,顾不得其他差事,匆忙地出了书房去寻御医,迈过门槛时脚步还磕绊了一下,显得焦急而狼狈。
宿抚虽不曾体会过为人父者的一腔关切,但也勉强懂得贺城此时的心思,见状又示意禁卫去送一程,这才把心思放在越梅臣带来的消息上。
事发突然,来不及整理成奏报,越梅臣只记下零零散散的几条,字迹乱得没人看得懂,宿抚接过来扫了一眼就放了下去,问他道:“闹事的士子现在何处?还有人伤亡吗?”
越梅臣大概也知道自己这份记录写得实在是乱,于是又把它拿回来,前后翻了一下,回答道:“士子离开礼部后向城东行去,环兴都宫走了半周,而后京兆尹赶到,与禁军联手驱逐士子。因此又向西而去,至川色楼,此时只有一名士子与军士推搡中不慎跌倒,摔破膝盖落了队。”
他把记录放下,面上似乎有些烦躁,把那张纸捏出了折皱,但宿抚并未发觉。
“士子到川色楼左近时会元正在宴请宾客,凡中试者来者不拒,如此豪爽,四方士子闻讯赶来,携朋唤友,贺庆无度。落第士子本就不忿,见此更是嫉恨,于是登楼挑衅,言语相激,互不能服,争执时又起了口角,拳脚相向。
“户凯毕竟是户氏子,数名壮士随身护卫,当即将闹事士子扔下楼梯,贺英为阻拦施暴与之战作一团,也被掷下楼,其后落第士子更是群情激愤,有勃然大怒往上涌者,亦有受惊者向下奔逃,跌倒者多被踩踏。
“所幸京兆尹与衙役一直跟随在侧,见状忙上前阻止纷乱,然而还是稍慢一步,有十数人受伤,尚无人死亡。京兆尹已在维持秩序,但两方仍骂战不休。”
宿抚用指尖在桌上画了一圈,点出士子们的行程,微微皱眉,片刻后又问:“舞弊又是怎么回事?”
“尚不知前情如何,但据龙骧将军贺城的幕僚说是会试放榜后,贺英发觉威靖关士子无人中试,颇为不解,有不免颓然,聚众饮酒,诵时文。
“继而落第士子闻讯,渐次赶来,亦诵时文,不乏艳惊四座者。因此称舞弊,”越梅臣稍微顿了下,道,“最先说出这两字的是贺英。”
宿抚不由皱眉:“为何闹得直抗礼部门下,又与中试者大打出手?”
越梅臣仍旧紧紧捏着那份奏报,似乎是有些心事,神色和语调却没有太大的起伏,回答道:“落第士子中有几名脾气粗豪”
贺英也算得上是脾气粗豪,但宿抚仍旧直觉性地觉得不太对,因此他再提问时语速愈快,两人对话愈加急迫。
最后新皇难以自制地暴怒起来,重重一拍桌子,将桌上的茶盏震得跳了起来,未满的茶水迸溅出来,在深色桌面上晕开,颜色微红,像是斑驳血痕。
宿抚深深吸气,沉声道:“无论中试落第,把闹事者通通抓进雁探司,给朕审清究竟是在谁闹事。还有礼部,朕的抡才大典不是叫他们肆意操纵的!”
越梅臣身为密探,一向不会在这种震动朝野的大事中露出真容,雁探司亦然,因此他迟疑了一下。
宿抚骤然抓起桌上的茶盏向他脚边掷来,精致的薄瓷杯就此碎裂,茶水溅了越梅臣一袍角,怒道:“为何拖延!”
越梅臣几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恰好避过了砸向自己的茶盏,只是茶水躲不过去,袍角立刻垂下来贴在了皮靴上,他张了下口,却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
应承安慢吞吞地从隔间走出来,瞥了一眼宿抚,不理会他的脾气,在桌侧的奏折上翻了翻,没有找到誊抄的金榜,又招手唤来禁卫,让他去内阁索要。
宿抚自应承安出隔间就在偷窥他的神色,但应承安看上去似乎对这件事毫无看法,只心疼地看了一眼被他摔碎的茶盏,和缓地说:“稍安勿躁。”
宿抚余怒未消,但想知道应承安会如何处置的好奇占了上风,收敛起脾气向越梅臣摆了摆手,起身把龙椅让给了应承安。
应承安也不推辞,他坐下去,随手拂去桌上的水痕,把另一个空茶盏和茶壶推给了宿抚,意有所指道:“这是沅川供来的珍品,仅此一套,我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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